日落西沉。
长英枕在执明司外的一棵银杏树下,一条腿屈着膝,搁了一份摊开的卷宗,里边的笔墨密得骇人。
他坐在这儿,从寅时一直看到了酉时,待到俯吞鬼悠悠醒转,他手里边的案卷才看了一半。
俯吞鬼的脖子还被拴着,被长英挂在了树上,一醒来时身体变重,往一边沉了下去,它个子矮小,上碰不着树枝下踩不着地面,只能吊死鬼一般悬在半空。
俯吞鬼一双碧眼闪着精光,警觉地看着长英,作出一副自我防御的姿态。
“可让我好等。”
长英懒声一句,眼睛不离手中书卷,抬手挥起腕上的链条,往侧边一拉,俯吞鬼顺势被拽了下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俯吞鬼躺在地上来回叫唤:“哎哎哎哟——”
长英讪笑道:“鬼还会叫疼?头一遭见。”
“你、你敢笑我!等我当上了阎王爷,有……有你好受的!”
长英挑了挑眉,问道:“你想当阎王爷?”
俯吞鬼似乎有些羞恼,低声絮絮而语,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阎王爷可没那么好当,不过你既爱吃东西,没准还有那么些机会。”
俯吞鬼不满地看着长英,问道:“什、什么意思?”
长英摇头晃脑,模仿起了地府里的断头鬼,冲俯吞鬼怪声念叨:“昼三时,夜三时,阎王爷要枕铁寐,灌热铜,灌热铜,阎王肚里白遭罪。”
俯吞鬼被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一吓,缩了缩脖子,怯懦地看着长英。
长英压低了声,故作神秘地说:“阎王爷啊,你当了鬼的爷,就要受鬼的苦。好比你害了一个人,就去无间地狱坐这一年牢,人家鬼差给你肚里灌几斤热铜,王爷肚里也是这几斤,一样的。”
俯吞鬼瘪了瘪嘴,不敢再说话了。
逗弄这种没下过的地府小鬼,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他收了案卷,冲俯吞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俯吞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磨磨蹭蹭地拊耳过来。
长英小声说道:“我说我在王爷那有门路,你可记得?”
俯吞鬼眼睛一亮,猛地点了点头,满含期待地看着长英。
长英摘了腰上的阴阳令,点了点上边的纹案,继续说:“这腰牌认识不?我是地府的日游神钦点的,你往后跟着我办几年差,这就叫做戴罪立功,然后我再搁王爷跟前替你美言两句,保你连无间地狱的门都不用见着!”
“我我我凭什么信你?你跟王爷什么关系?你拿出证据来!”
“王爷那可宠我,我还活着,这不就是证据?你见哪个鬼差是活着的?”
俯吞鬼本就半信半疑,再加上长英这么浑言一通,登时钦佩得五体投地,抓了长英的手恳切地说道:“鬼……鬼差大人!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长英心满意足地甩开俯吞鬼的手,重新拿起了案卷。
他手里这两卷是楚问给他的。一份是沈有眉的结案文书,一份是早些年关于沈家的霉盐案。
得来的不容易。
他想起了白日里和楚问的那番谈论。
***
几个时辰前,长英在楚问面前涕泗横流地演了一出,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把人楚问直接架在了那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边的于廉又手不离剑,状似说错半个字就要削了自己的脑袋。
长英头埋得深,觉得自己快绷不住表情了,几乎就要跳起来把这俩人各骂一通,问问到底是谁在和徐关阳沆瀣一气,把他恩公老沈家的消息抹了个干净,让他如今像个痴儿一般这头那里地演戏。
方才提及沈有眉,他差点漏出端倪,好在他一番慷慨陈词先发制人,倒显得先前那句“提真凶来见”是在阴阳怪气他们执明司不辨是非。
明面上说是为了冤情,实则呢?钓出条大鱼来,谁还管他冤不冤。
楚问佯作放松之态,调笑道:“沈二公子说笑了,哪有什么不便之说,既你说此案仍有冤情,执明司自然有义务来查。”
闻言,长英从地上爬了起来。
俯吞鬼正站在角落里呼呼大睡,于廉扯过他脖子上的无常链在一边坐下了,那链子这头拿在于廉手里,那头挂在长英腕上。
他突然很好奇,常人白日时看不见鬼,那此刻俯吞鬼若是跑了,他们岂不是也不知道?
他瞧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锁链。
这些东西他很熟,以前在地府的时候经常见着愁白头拿无常链捆一些不听话的鬼,一根能锁着好几只,上边刻了无常的标识。
真是妄言,愁白头做的东西,哪有什么“如果”“若是”,链子没断,鬼就跑不了。
长英看着链子上那吐着舌头的小无常图纹,皱了皱眉。
没品,太没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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