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雪花大如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碧心举着那个玫瑰花水尚未完全洒完的铜盆,哆哆嗦嗦地跪在廊下。夜深了,人静了,六宫四处都歇下了。维余她一人,还在颤抖着哭泣。
夜,那么冷,那么长,过起来仿佛没了尽头。慢慢地,她腿跪僵了,手举麻了,身体也几乎失去了知觉。她的泪流干了,漆黑的夜里,恍恍惚惚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就那样熬呀,熬呀,直到苍天破晓,又一丝曙光照耀下来,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开始忙活新一天活计的时候,眉间发梢都凝满白霜的碧心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挨了过来。
她扶着柱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慢慢站起身来。
撑着不住晃荡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某一瞬间,她突然有点儿想永和宫了。
沈贵人会因为自己做错了一点儿小事,便这般责罚自己么?
毫无疑问不会。
甚至那几个月里,她连一句重话,都没从沈贵人的嘴里听到过。
可是,可是……随着她一头歪倒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身体渐渐回暖,她的心志,又一次坚定了起来。
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毫无希望的死人堆里爬出来,而今却遇到一点儿挫折便想放弃,那还是她吗?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再回去。
再回去,便注定是要做一辈子的低等宫女,一辈子任劳任怨,被人呼来喝去,毫无尊严。
她要留下来,她就是削尖了脑袋,也一定要留在这钟粹宫里。只有在钟粹宫,她才能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也只有在钟粹宫,她才能…时不时地见到皇上。
只要能见到皇上,她的人生就还有机会。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自己是端了会让荣嫔过敏的玫瑰花水没错,□□嫔的手又没伸到水里,自己也没真的害她过敏,她又何至于对着自己发那么大的火?
碧心心头一跳:莫非……这就是古人说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荣嫔娘娘把这么宽敞的房间分给自己一个人住,可见应当还是对自己寄予了厚望的。既如此,昨晚的发怒也好,责罚也好,会不会……其实都是对自己的考验?
昨天夜里的那首诗,她已经把自己的文采展现给了荣嫔娘娘。可要做一宫的掌事丫鬟,仅有文采显然还是不够的,还得能吃苦,能抗压,能在敌人严刑责罚的情况下也不出卖主子……如此想来,恰恰都与自己被罚跪的事儿对上了呀!
她瞬间激动了起来:原来荣嫔娘娘,非但不讨厌她,反而还是在给她机会!
兴许只要通过了这些考验,她就真的可以当上钟粹宫的掌事丫鬟了!
这么想着,碧心连觉都没心思睡了。收拾收拾,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稍微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之后,她便紧赶着去正殿伺候了。
寝屋内,碧霞正在服侍刚刚睡醒的慕容依梳头。碧心见了,深吸一口气,抑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我来吧。”
她伸着手朝碧霞要梳子,碧霞颇为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慕容依望着前方黄铜镜里的倒影,面上亦是露出了些微的不可思议。
“被本宫罚跪了一整夜,竟还能这般自觉地过来伺候么?”慕容依道。
碧心规规矩矩地跪到地上,沉着头道:
“奴婢既进了钟粹宫,便是娘娘的人了。奴婢有错,娘娘再怎么责罚奴婢都是应该的,奴婢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伺候娘娘既是奴婢的天职,更是奴婢这辈子的头等大事,是半点儿不敢马虎的。还望…还望……”
她缓缓抬起头来,试探道:
“还望娘娘能给奴婢这个机会,伺候您梳洗打扮。”
慕容依轻笑一声,似是被她那副表忠心的样子给逗乐了,不过到底也没再继续为难她:
“倒是个懂事儿的。”
“罢了,碧霞,你便把梳子给她罢。”
话音落,碧心瞬间狂喜:
娘娘夸她了,娘娘方才夸她了!
甚至还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娘娘是在考验她!一定是因为她通过了考验,娘娘才会露出这般满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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