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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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音被伊芙琳准时叫醒，在餐桌上虽然离西塞尔不近，但吃饭时仍感味同嚼蜡。

估计是告知一下对她的后续安排？

嗯……最坏的可能情况是什么呢……

她一边思考一边感觉头疼，肠胃异常活跃地蠕动，让她想干呕。

慢吞吞地走到书房，她坐在明显预留给她的沙发上，等待隔着一张矮桌和她面对面的圣子开口。

他的脸色不像早上那样冒着寒气，但也没有多好，让她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裴音。”

她点点头。

“你今天早上去塔楼找人了？”

找人？她能找谁。她摇摇头。

想隐瞒？西塞尔原本平息下来的怒火微微烧起，“是吗……你是否记得神宫的道德规范要求？”

裴音点点头。

维罗妮卡给她请的老师会用她能理解的方式教授她神宫的规矩，虽然有一部分她至今没懂，但剩下的都非常基础，在她失去的记忆里似乎也有差不多的规定，她接受得很快。

神宫对神官的道德、品行有一定要求，对处于神宫范围内的所有人有统一的行为规范要求。

“作为圣女公然违反规则，对神宫形象造成的负面影响比一般神官更大。”

裴音保持沉默，看这样子神宫终于准备撤她职了。

她回想起神官守则，里面有大概意思是“耐心、勤勉”等的几个品德要求……

想想西塞尔每次回家坚持早起工作，不久前还亲自带队给边缘城镇儿童祝福，她尸位素餐、胡作非为两年，虽然不全是她的问题，但大部分是她的不对。

如今有了伊芙琳，她不用继续陷于占了别人位置的不适，和大部分人因为虚名尊重自己的心虚和痛苦中。

失去某样事物好似灵魂被撕裂了一角，内心在空落落的同时也更加轻盈。

她组织好语言，内心生出一股骤然的冲劲，注视西塞尔的浅蓝色眼瞳，认真地说：“是我的错，我知道自己违反了很多规定，你们可以把圣女的职位给别人。”其实不用她说神宫应该也会这样做，她只是用自己仅知的词汇表达支持神宫决定的态度，来给自己留一点面子。

西塞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坚定的双眼，“你要离开神宫？”

裴音被西塞尔锐利的视线吓到，冲劲只冒出个头就偃旗息鼓。仔细想想，除了圣女这个职位，她和神宫并没有什么联系。她住在神宫外，既不信仰神明，也不能通过神宫获得神明赐予的力量。和她联系深的是维塔西亚家族，而不是神宫。

所以西塞尔说的离开神宫并没有问题，只是……他为什么用的是这样的语气？他在惊讶什么？惊讶于她在他最终审判落下前没有苟延残喘到最后一刻，而是直接认罪？

处于低落中的脑子会自动往负面方向思考，虽然隐隐有些疑惑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德行，为什么现在才表现出怒火，只是因为真正的救世主出现了吗？但她无力深想，最终还是犹豫地点头。

在裴音看来，神宫是维塔西亚家的家族产业，离开神宫并不等同于自己想离开维塔西亚家；但对于从小成为圣子的西塞尔来说，神宫和维塔西亚家族基本可以划等号，裴音刚才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是想用离开相要挟，逼他不去干涉她和她的恋人。

“她到底为你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待她？”他尽力控制住自己，但惊怒和悲伤仍旧从他微微颤抖的声音中泄露出来。他此刻完全忘记要把自己的遣词造句降低到儿童水平，下意识使用自己常用的较为复杂的词语句式。

怎么突然开始难以理解了？

……伊芙琳做了什么才让她这么说？她尝试猜测西塞尔的意思。

“和她没有关系。”从她以前，甚至是现在，再推导到以后的情况来看，她都不应该继续占着圣女位置，不管伊芙琳有没有出现。

内容消极的谈话只要持续一会儿就使裴音开始烦躁绝望，为何已经决定好的事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非得曲折地提问，逼她反复回忆，承认自己的无能和痛苦，“我知道我……不应该继续待在这，你可以直接说的。”

两块怀表无法填充她的心，一有意外发生，她还是倾向于自己会被抛弃。

“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个，我想今天的对话可以结束了，我需要休息。”她轻轻按揉太阳穴，低头看着矮桌，表现出强烈拒绝交谈的意愿。

虽然众目睽睽下在神宫和恋人亲密接触确实离经叛道，但也远远没到一定要通过解除圣女身份来保住神宫名誉的地步。且不提那段时间少有人在外，仅是维塔西亚这个姓氏就可以堵住大部分议论的口舌。

最重要的是，目前大多数神官对裴音这张脸的认知只是重要的客人，并没有把她和传闻中深居简出的圣女对应上。

只是表现出一点让她和恋人分离的想法，她就干脆地放弃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投入恋人的怀抱？

“……你最好再考虑一下，我认为她并不值得你这么做。”他站起身向外走去，悲伤与愤怒使他仍未想起需要降低语句难度与她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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