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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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课堂”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陈波被吓了一个激灵，自己的灵魂立刻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来。“帅哥，刚才尊敬的领导给你讲的你听懂了吗？”站在陈波旁边的王聪铭微笑着说道。“听懂了，听懂了。”陈波说道。“有没有没有听懂的地方啊？”王聪铭继续问道。“没有了。”陈波急忙说道。“没有了就好，其实帅哥你是大学生，你也应该懂，现在是什么社会啊？现在是网络的社会。现在外面传统行业有多难做呀？你自己在外面干工地难道没体验过吗？”王聪铭对陈波说道。“嗯，我知道，我还在工地受过伤呐。”陈波说着，一边搓着他那还没有完全养好伤的中指。王聪铭低下头，看了看陈波那还没有完全痊愈的、已经翘起来的指甲盖，问道:“帅哥，你这……手指，怎么回事啊？”“之前在项目部干活的时候手指被砸断了。”陈波平静地说道。“哎，在外面工作多不容易呀，不但挣钱少，而且还非常危险，就你这工作你还恋恋不舍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王聪铭一脸不屑地说道。陈波站在墙角，他早已对这些人对自己的奚落习以为常，顺从地说道:“嗯，其实我也就想干段时间转行干别的工作呐。”“哎，现在这社会干什么都不好干，我之前还在国企施工单位上班，工资肯定挣得比你多，我这不在这待着好好的嘛？”王聪铭说道。“嗯，我知道了。”陈波搪塞道，他已经对这些人的这套说教十分的反感了。“今天你已经知道这里挣的是什么钱了，接下来你就得好好看看我们这里有什么可以保证我们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两百挣到这笔钱，你只要跟着我的脚步走，你会走的很快的。”王聪铭笑着说道。“嗯嗯，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考察的。”陈波急忙说道。王聪铭笑了笑，说道:“嗯嗯，那就好……”

“刘老板到！”马涛打开了房门，说道。刘老板径直走到陈波面前，一把抓住陈波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说道:“帅哥，听说你他妈想走？”陈波有些慌了，他想起了刚才那个杜峰说要给自己买回家的火车票，自己信以为真，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想回家的心态。陈波明白自己那会儿又说错话了，急忙说道:“没有，我没说回家呀。”“你他妈给我记住，你的保证书已经写了，你忽悠我没有关系，你也知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要敢忽悠尊敬的大领导，他要把你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刘磊冷冷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走了行吧？”陈波惶恐地说道。刘磊狠狠瞪了陈波一眼，悻悻地走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的董先法立刻关上了房门。陈波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陈波现在明白了，这里的人根本不会放自己走，所谓的买票让自己走，不过是在试探自己。

“哎，帅哥，今天尊敬的领导问你，你怎么说要走呀？”王聪铭转过头，对陈波说道。“那个领导说的是给我买火车票，我以为真给我买呐。”陈波打着哈哈。“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回家呐？”王聪铭面无表情地问道。“我要先看看这里到底是不是能挣大钱再考虑要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先考察清楚考察明白再说。”陈波胡乱说道。王聪铭笑了笑，继续说道:“对呀，现在这个社会给我们翻身的机会太少了，现在这是国家暗项启动的行业，这是给我们穷人的一次翻身的机会。”“嗯，我知道。”陈波说道，他心里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这些人都不会放自己离开的，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骗取他们的信任。陈波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中指，不由的又回忆起一段往事……

“哎，库管，陈波，快把仓库门打开，周哥让我们抬一个机柜到会议室里。”雷朗打开了陈波办公室的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抬这个机柜到会议室干嘛啊？”陈波习惯性地将正在用电脑绘制的cad图纸保存了，抬起头来问道。雷朗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说道:“周哥说要在会议室里装一台视频监控服务器，所以需要往会议室抬一个机柜。“哦，那抬吧，那机柜很大的？怎么就咱俩过去抬吗？没有工人帮着抬机柜吗？”陈波转过头，对着雷朗说道。“没有工人，工人还在工地没有回来呐，项目部里有那么多人呐，这不一起去抬嘛。”雷朗说道。“嗯，好吧，走，我和你去。”陈波说着，拿出抽屉里的钥匙，跟着雷朗走了出去。

四月份的武汉已经十分炎热了，当空的骄阳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炙烤着人世间的万物。陈波一只手拿着一把钥匙，哼着歌，迈着步子走到了仓库门口。陈波从手里的一大串钥匙里挑出一把钥匙，将仓库门捅开，对着跟在他身后的雷朗说道:“你叫人来抬机柜吧，我也在后面帮忙。”“行，你等等啊，我去叫人。”雷朗说着，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站在仓库的陈波听到项目部院子里响起了雷朗的声音:“多来几个人呀，都过来帮忙抬机柜。”陈波站在仓库，不一会儿，项目部的好几个同事涌了进来，对着陈波说道:“陈总管，咱们抬哪个机柜呀？”陈波扫视了一下库房里那一排排像是竖起来的棺材一样的机柜，指着其中的一个黑乎乎的机柜，说道:“就这个吧。”“行，来，都来搭把手啊！”不知道是谁喊道。站在仓库里的众人将那个机柜抬了起来，缓缓地向仓库门口挪去。陈波等到他们将机柜搬出了仓库，走到仓库门口，顺手将仓库门关上了。

众人十分费力地抬着机柜，缓缓地往会议室走去。陈波看到众人抬得十分吃力，急忙走到众人前面，将手里的钥匙塞到了裤兜里，抓住了机柜的一角，和众人一起将机柜抬向了会议室。虽然已经有四五个人抬着机柜，但是陈波还是感觉到机柜十分的沉重，他托着机柜的一角，缓缓地挪着脚步，终于将机柜抬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抬进不去了，门口人太多了，陈波，你抬着前面啊，你先进门口。”雷朗站在陈波对面，对陈波说道。由于会议室门口比较狭小，只能容的下一个人进出。陈波一个人吃力抱着机柜的一头，由于抬机柜人数量的减少，陈波感觉到整个机柜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手上，为了将机柜抓的更紧，他只好抓着机柜上的塑料绳子。“来来，我去，小心点儿。”雷朗在一旁指挥着。由于这种机柜十分的沉重，而且现在抬机柜的只有三个人了，在外面抬机柜的两个人渐渐没有了力气。“慢点儿，不行了，没力气了，快放手。”前面两个托着机柜的人猛的撒开了手，机柜的一端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只有陈波仍然坚持着抱着机柜的另一端，但是由于机柜十分的沉重，前面机柜猛的一落，整个机柜的重量都落在了陈波的手上。陈波感到机柜上缠着的那天塑料绳子紧紧地勒进了自己的手指里，右手的中指感觉到一阵麻木，接着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快把机柜抬起来，没砸到你吧，陈波？”雷朗看着陈波，十分担心地问道。“没事，应该没事。”趁着别人帮自己拖住了机柜，陈波急忙将机柜下面的手抽了出来。当陈波看到自己的手，彻底呆住了。自己右手的手指被机柜上的塑料绳子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右手的无名指已经肿胀了起来，最惨的是自己的中指，中指的指甲已经从根部断裂，并且已经翻了起来，最让陈波感到惊悚的是，指甲的根部似乎还带出一小截骨头来。整个中指已经血流如注，鲜血顺着手指，滴到了地上，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摊的鲜血。陈波看到自己的手指成了这个样子，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围在陈波四周的同事面面相觑。“赶快把陈波送到医院，找最近的医院，都发什么呆啊？快点儿！大鹏，把我钱包先带上。”陈波的经理急忙说道。“走吧，陈老师，没事，我送你去医院！”大鹏接过经理的钱包，打开了车门，让陈波上了车……

“帅哥躺下吧，这日子多好啊，吃饱了就睡觉，你在外面能享受到这种生活吗？”马涛笑着对躺在踏踏米上的陈波说道。陈波将目光从自己中指的那块破碎的指甲移开，苦笑着说道:“嗯，确实是，不过我还是感觉这种生活没什么意义。”“哎，什么意义不意义的，这个社会就是谈钱的社会，只要你有钱了，做什么事都是有意义的，没有钱，你做什么努力也是白费。”马涛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笑着对陈波说道。陈波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个精光，按照他们的要求，将衣服叠成了四方块，放在踏踏米上当枕头用。陈波平躺在那里，由于他感觉身上十分的燥热，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于是跟坐在他旁边的马涛说道:“马老板，那个傅温斌来的时候看来挺老实的啊？没看见他受过什么罪。”马涛看了看躺在他旁边的陈波，笑着说道:“怎么睡不着了？想和我们唠会儿呀？”陈波翻了一个身，测躺着，对着马涛，说道:“嗯，时间太早了，有点儿睡不着。”马涛笑了笑，对着另一边的张衡说道:“陈帅哥这几天总算是踏实下来了，现在都主动和我们聊天了，是不是啊？张老板。”“嗯嗯，这几天我看他吃饭都香了，现在他一顿饭都能吃两碗米饭了。”张衡笑着说道。“嗯，反正都这样了，还不如好好待着。”陈波苦笑着说道，他觉得至少现在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什么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哎，我们每天其实盼的就是这几天了。”张衡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地说道。“为什么呐？”陈波十分诧异地问道。马涛拍了拍陈波的肩膀，笑着说道:“帅哥，一看你就没有好好看黑板。黑板上怎么说的？是不是这样说的？我公司每个月三十号卡账，5号之前必报开支。你来的时候是月底吧，我们开支也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还有工资发啊？你们工资一定很高吧？一个月能挣个一万多吗？”陈波好奇地问道。“哎，那都是小钱，这里到底能挣多少钱，等你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你就知道了。”马涛笑眯眯地说道。“哦，知道了。”陈波平静地说道，虽然他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这里可以挣到钱。“帅哥，如果你有钱了，你准备怎么生活呐？”马涛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枝烟点着了，在黑暗中，打火机的火苗显得格外的明亮。“可能是回家好好孝顺父母吧，然后买个房子，买一辆可以点儿的汽车，然后再娶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吧。”陈波说道。“一看你就没什么出息。”马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陈波的话，继续说道:“帅哥你都不知道用钱生钱的道理啊？我要是有了钱，先带着我爸妈和我女朋友出国旅游一圈儿，然后再回来投资一个火锅店，到时候和我对象一起经营这个快餐店。”“对象啊，我都单身很久了，如果不是我对象和我分了，也许我也不会到这里来，而且我们也不会认识。”陈波平躺在榻榻米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小声地说道。“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你如果不在网上找对象，你也不会掉进这里来，你也不会认识我们，是吧，帅哥。”张衡说道。“嗯，可能吧？人和人相遇就是一种缘分吧？”陈波说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自己和外面世界的羁绊，难道就这样被他人人为地切断吗？陈波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