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先铡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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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至今，实质性的帝王有三位—太、祖爷，德熙帝，以及当今承庆帝。

但从礼法上而言，却有五位。

太、祖爷立国后，没跟历朝历代的开国帝王一样，追封自己的老子为帝。追封，确切说是预定皇位—等自己驾崩后先顺位继帝，将自己在开国前最关键一场战役中牺牲的长子，德熙帝的亲父，封为皇帝，还定了庙号，称之为高祖。

驾崩前，太、祖爷将自己原配长子，已经封过的文太子再一次追封，手法愈发犀利，也预定了皇位—还是以高祖的名义加封文太子为帝，定了庙号，为世宗。

且还下旨，德熙帝兼祧两宗。

且还还下旨，子孙后世敢抗旨，敢有所异言，杀无赦。

太、祖爷驾崩后，太庙一下子就多了三神位—太、祖，高祖，世宗。

满朝文武对此屁都不敢放一个，淡然无比的接受了。谁叫太、祖爷是开国皇帝呢，让一帮武勋信服的老大，拳头太硬。至于文官，话语权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为太、祖爷的小弟们，尤其像四王八公这等心腹小弟，自然是明白其中奥妙的。虽说没确切的证据，可排除法一做，还是知晓了那个武勋中的保命符“世宗”皇帝是谁—那个一母同胞的贾家兄弟！

一母同胞，并不意味着同父啊！

就是不知是宁府那位，还是荣府。

毕竟兄弟两人差个三岁，光看外形看不出来。想要仔细调查一二，一回头发现贾家的族人，基本上知晓点事的，早已被贾家兄弟两从金陵请进京城了！

—难怪别人只不过衣锦还乡，而贾家两兄弟却是摆着“鸡犬升天”的谱，直接把老家八房族人移居京城。

北静王看着那散发威严肃穆的帝王神像，脑海翻腾着前尘往事，微不着痕迹的吁口气。虽说老爷子都道这个秘密要结束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但是谁家又不暗中口口相传了？

多知道点消息，可不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想当年皇子夺嫡何其血雨腥风，多少家族起起伏伏的，但他们就是宛若铜墙铁壁，任何东西南北风，我只岿然不倒。

越琢磨着，北静王看向贾赦的眼神就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他买小押的是荣府，但他爹赌大，押宁府。

这一场赌局也不知道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水落石出，否则老水家“赌局开盘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秘密活动要让下一代继承了。

想想就憋气。猜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的赌局，到现在还不开盘，贾家二代都走了，第三代当家做主了，还不开盘！

气死了，还是得好好锻炼，好吃好喝活着，活着等开盘！

祭拜过帝王后，贾赦敏感发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好像多了几道很微妙的杀气。这些杀气来源还都是往日与贾家关系不错的四王八公的老一辈们。

有些茫然无辜的眨眨眼，贾赦压下心中莫不是要拆“大周四王八公天团”的困惑，随着礼部祭祀礼官的步伐朝西配殿而去。

太庙【东配殿供奉着历代的有功皇族神位，西配殿供奉异姓功臣神位。】他这回的金手指，就在西配殿！

本朝开国一代功勋四王八公都配享太庙！

翻遍了史书都没有的一代，皇家没有狡兔死走狗烹，武勋也没有拥兵自重，琢磨着主弱臣强，也没什么老来糊涂的事情，双方和和气气共享富贵！

即便四王八公的二代们，在历经德熙帝一朝无数的血雨腥风中，大多也都寿终正寝，含笑而终。

至于第三代嘛，关系虽然不像父祖们那么亲和，但也还没明面上撕。对外方面还挺一致的！

若确定《红楼梦》为真，那想想秦可卿那葬礼排面，想想他敬哥过个生日四王八公派人送礼，还有他敬哥的葬礼，足以说明四王八公第三代十几年后也还没撕逼呢！

好着呢！

当众插他贾家一把，不可能！

贾赦心理给自己加油打气，寻各方佐证让自己噗通的心脏安静下来。也不去打量当今的神色，在祭拜过后，便开始了自己身为原告的诉求：“我贾赦为原告，要状告近半月所有参我贾家的官吏！”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原本几个在待漏院议论的官吏们听闻贾赦这话，稍稍擦擦额头紧张出来的汗珠。贾赦这个疯子是在挑整个文官的怒火，那他们也就放心了。

实在不行，还法不责众呢。

居上首的当今抬手摩挲着扳指，神色晦暗不明，让人难以分辨。

当然也没敢有人当众打量龙颜的，毕竟这般一来就是御前失仪，能被光明正大刑罚！

贾赦毕恭毕敬的跪地，礼仪标准无比，语速缓慢，字正腔圆：“陛下，我贾赦承蒙父祖荫蔽，添有些家产。于公，我未贪污受贿一分一毫，我花自己的家产，何错之有？那些参我的官吏却仗着当官的，只揪着我一万两银子说事，这难道不是裹挟着自己仇富的情绪？”

贾赦边说还举了个例子：“一万两对于我而言，不过一百两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算不得什么。我花钱让自己开心，错在哪里？”

“古玩界一时走眼，买错了也是常有的事情。我贾赦没仗着自己爵爷身份去砸别人的摊子，诸位大人不宽慰吃一堑长一智，也该说我一句宽厚大量吧？可他们却开始两眼只盯着我贾赦的富贵，开始各种联想，甚至还敢污蔑到我父亲头上，为人子，我绝对不能忍！”

“御史的职责是监察百官，但也请有理有据，用证据说话，用事实说话，而不是凭空臆造，恍若市井泼妇，嘴皮子一动，就是莫须有之罪！”

贾赦说着语调不经意就拔高，还豁然一下站直了身子，目光瞥了眼御史们所在的方向，“你们敢写敢参，那我贾赦也敢！”

“是，我现在就是无礼了，我豁出了爵位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