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肆月所知的十八声响,为帝王开道锣。
可眼前男人口中的十八声响——
宫城之上吊着十八个晃晃悠悠的人影,便同她方才仰头幻视的一般,而城墙之下是十八口大鼓。
每敲一声钟,便有一位被绞断脖颈。
头颅滚落砸于鼓面,敲出“咚”的一声响。
“呵。”曹肆月听到又一声笑。
不是男人在笑,而是从她自己喉咙中哼出。
猝然,曹肆月感到这个梦一定有什么不同了,她从未在梦中笑出声,便哪怕不是在梦中,她也从不会发出这样轻蔑的哼笑,相比笑,她一向是个更容易哭的姑娘。
一双杏眸时常泛着湿润的波光,珠泪顺着她低垂着的羽睫一颗颗滚落,然龙椅上的女子通红双眼如鲜血欲滴,偏偏却再难滴出一滴泪来。
巨大的恐惧仍包裹着收紧,不断挤压着她。
但挤压到极致——
她似乎每每总是承受,然又每每当女子的柔弱已然将折将碎时,曹肆月感觉到这具身躯抬起头颅抬起眼眸,瞪视着男人再不偏移。
“绞杀旁人又何用?”她问道。“连祁,难道这便能否认要杀你的,实则便是我这一人么?”
语气不是曹肆月曾感受过第一个梦中同上位者般努力维持平静,亦非第二个梦中做个柔顺妻子般曲意逢迎……
话语裹着浓重的情绪,听上去却是冰冷至极。
更为诡谲的是,曹肆月知道她面对的男人必然就是连祁,可她的眼中却是将他直接糊做了一团血光。
但仪式的玉剑不会开刃。
连祁的手抚上她脸颊的刹那,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触感不似染过血,分明是极干燥的,抚摸她的动作更愈发温柔。
连祁不像初次惊梦时那般举高临下地扳起她的下巴,而是同样坐至龙椅之上将她搂入怀中。
他一下下的轻抚如同安抚,道:“万方有罪,罪也不会在我的月儿身上。”
说完他又轻笑几声:“呵......咳咳......”
同自己喉咙中哼出那种冷笑不同,曹肆月莫名感到连祁那几声笑像是咳出来的。
不过在她联想更多之前,一个更古怪的念头浮现于曹肆月的脑海——
她不是月儿,是萧玥。
大越朝的萧氏皇族鲁元公主并非诞于四月,自然亦没有这般潦草的名字,她的玥是王旁玥。
‘我的月儿’这样的称呼,让萧玥不禁徒生厌恶。
她道:“我一日未治你这乱臣贼子于死地,国破家亡,就是最大的罪过,哈哈哈哈哈……”
伴着凄厉的笑声——
地下暗室中,在梦里不断挣扎的少女倏尔睁开双眼。
同曹肆月数次入梦一般,在少女躯体苏醒的灵魂,眼神中首先掠过一丝惊诧。
萧玥本应已死于十余年后,死在那将她强行铐住的皇座之上。
却不知为何在死后,她不旦开始在自己破碎的生前的记忆中来回穿行,还仿佛看见在自己知晓身份前,在一切命运开始转动前的那个柔弱少女,似乎正挣扎着要走一条与她并不完全一样的道路。
起先萧玥只当这便是常人口中死亡走马灯,任由太多昏乱的感情与杂念霸占住意识,其中甚至还有与那乱臣贼子连祁——
国仇家恨不死不休,岂是一些年少时荒谬的意乱情迷可以相抵?
纵萧玥的确亦曾深陷泥沼难以自拔,但现在她看向自己重生后的双手。
十四五岁少女的手掌的确太过娇柔无力,仅仅是一截麻绳就可以让她伤痕累累,但好在如果她脑内少女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亦仅仅还只是位少年身的男人同样负伤。
萧玥一边仔细听着另一方的动静,一边站起身来。
她尽量小心地捡起离她不远的那截绳索,接着又开始一步一步地向龙椅之后的少年走去。
堆叠满室乱七八糟的珠宝,哪怕少女的身体已再轻巧不过,萧玥仍难免碰到一些发出“叮呤咣啷”的声音。
于是她在路过卫四的那颗头颅时,心中不禁腹诽。
卫四,这个前暗卫统领对她母亲的确忠心,可这种在母亲死后造出一个棺材下的密室,偷龙椅、堆珠宝、还埋炸药想拉着无数人一同陪葬的方式——
偏执到病态,徒增杀业的疯狂男人。
在见识过更青出于蓝的范本后,萧玥仅仅是想到浑身便不禁起了一层恶寒的鸡皮疙瘩。
萧玥:“......”
只是萧玥最后仍无声地叹了口气,微微俯身像盖住她父亲那两个空荡的眼眶一般把卫四的眼睛合上了。
卫四虽然是个疯子,但好歹无论前世今生他在揭示自己身世的上都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况且听声音,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还未醒来。
萧玥恍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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