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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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眼就到了下午，苏漫还缩在被窝里假装午睡，卫鹤喊了好多次，苏漫都纹丝不动。

卫鹤一瞬间明白，自己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在苏漫的友谊和爷爷的交待中犹豫了一下，选择去喊静慈姨姨过来。

静慈姨姨把苏漫拎起来去上课，和他卫鹤有什么关系呢？漫漫肯定怪罪不到他头上。

等静慈气势汹汹冲到房间，一把抄起苏漫，连人带被窝准备塞到书房里去的时候，苏漫久违的羞耻心终于上线。

她缩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说：“姨姨，我起来还不行嘛。这个样子出门，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给你五分钟，穿好去上课。不然你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杏仁酥我都给你扣光，你宝贝箱子里塞的那些也给你薅干净。”

苏漫震惊地瞪大眼睛，又是黄连又是扣光杏仁酥，一点活路都不给不爱学习的小孩留是吧！上就上，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漫皱着包子脸，不情不愿换好衣服，被静慈扛到书房门口。

她刚落地，抬眼就对上惠安严肃审视的眼光。

惠安见迟了一刻钟才姗姗来迟的苏漫，两撇八字胡子一颤，眉头一皱，嘴角下拉，垮着个脸，声音嘶哑低沉。

“我真不明白观长为什么要给我找这么个苦差事，我宁愿去神像前敲一天钟，也不想教你这么个木鱼脑袋。”

苏漫闻言不仅没生气，反而心下一喜。她欢快地跑上前，深情款款握着惠安的手。

“知己啊，惠安大师。我们不如就此别过，你去敲钟，我去摸鱼。再见！”

苏漫说完一溜烟就想跑掉，结果连人带衣服被惠安直接拎起来。苏漫在空中徒劳挣扎，不服气大喊：

“干什么！你不想教，我不想学，我们散了不是正好吗？快放我下来。”

惠安冷冷一笑，“但是观长说，要是你学不会基础的几个汉字。我就负责接待失恋的那一批香客，天天听一群男男女女哭哭啼啼。”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那不如杀了我，所以你必须学会知道吗？”

苏漫歪着头露出一个特别天真无邪的笑容，甜甜地说：“知道啦，惠安叔叔！”

惠安讨厌小孩的心在苏漫烂漫的笑意下微微软化了一丝，他轻柔地把苏漫放在地上。

“那我们现在开始教学。”

书房非常宽敞，内侧摆放十几排书架，靠门口摆放七八张书案。每个书案上都整齐陈列着笔墨纸砚，苏漫和卫鹤并肩坐在第一排。

卫鹤腰杆挺直，姿态端正认真；苏漫东歪西倒，四处张望。

惠安看着苏漫那副散漫不上心的样子，刚刚软化了一丝丝的心瞬间坚硬。

他拿起自己的拂尘在苏漫桌子前敲了几声，眼神警告某个不安分的，见她安静下来，才一甩拂尘，衣袂飘飘，一脸自傲地开口。

“隶行楷草，皆是我擅长之物。你们年纪小，从楷书里的颜体先学起。”

“这节课，先学你们的名字。”

惠安说完就挨个坐在苏漫和卫鹤的座位上，拿起笔一挥而就，笔锋行云流水，字形如松柏般苍劲有力，一边写，一边细细讲解注意事项。

完事后，惠安耐心询问：“听懂了吗？”

苏漫一脸自信点头，吹嘘道：“就这？我还以为有多难呢，我一天能写五百张。”

卫鹤犹豫了一下，羞惭地说：“马马虎虎不是很懂，我先试试。”

惠安放下心，鼓励道：“第一次写，慢慢来。你们先写，我出去接待香客一个时辰后回来。”

他思考了一会，又补充道：“苏漫，要是今天晚饭前你写了十张还不错的大字，我晚上就带你们扎中秋节要用的花灯。”

他就不信这么大棒加枣的教育方法还对付不了苏漫这个懒蛋。

果然，苏漫听了后眼睛扑闪着惊喜的笑意，“惠安大师，你放心去！我保证完成任务。”

然而当惠安再次回来后，地上撒满了墨水，苏漫整个人像被墨水泡了一圈，只剩下牙齿是白的，卫鹤脸上也贴着几个五爪墨水印子。

苏漫见惠安出现还仿佛有人给自己撑腰，理直气壮地挥手招揽惠安过去。

“惠安叔叔，你快给我评理。我写的这么好的作品，卫鹤没品位硬说我写的丑…”

惠安咬牙切齿按捺怒气，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大师作品能让苏漫不挨这顿打。

结果——

引入眼帘的是一团歪歪扭扭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线，被打结在一起。

惠安沉默，不能说这个字丑，只能说它和字沾不到一点关系。

看着苏漫渴望认可的小眼神，他在鼓励式教育和来顿毒打中挣扎了一会，最后决定顺应本心。他惠安的字在外面千金难求，最后因为教了这个逆徒身败名裂。

他皮笑肉不笑提起这团煤炭，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拍在苏漫的屁股上，苏漫自知大祸临头，立马扯着嗓子嚎叫。

“我让你写字，没让你画符。”

苏漫不顾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梗着脖子嘴硬道：“你们这是偏见，我写的明明就是字。”

惠安一把拽过卫鹤的字，“你自己看别人写的，再看看你写的，我让你练字，你拿笔驱邪，鬼画符都比你这狗爬字写的好。”

苏漫看看卫鹤整齐中隐约露出风骨的字，再看看自己的猫抓线团。她自知差距，被打时没哭的眼睛此刻却涌上热意，她拿着肉乎乎的手死死捂着眼睛，却被哽咽的声音出卖自己的情绪。

“我也想写好的，我手使不上劲。我知道我很没用，什么都比不过卫鹤，卫鹤是小天才，我是大笨蛋。你要打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