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之下,天子直接撞进了从前的青梅、现在的将军怀里。
将军身上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给天子。聂华妤原本就觉得燥,这下子,更是无可奈何,叫了声:“琳琅?”
纪琳琅的手按在青梅背后,心底倒是没有太多绮念。对她来说,聂华妤不止是明堂上的元熙帝,也不止是她倾慕的女郎。在重重身份之后,小鱼儿是她从小到大、关系最好的朋友啊。
在此刻,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拥抱罢了。
纪琳琅的声音闷闷的,说:“小鱼,我知道那些道理,可心里就是难过。”
聂华妤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下,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也落在纪琳琅身上。
年轻的元熙帝,对比自己年长五岁的征北将军说:“还记得我之前那些话吗?如果成功,咱们会是名垂千古的明君良将。如果不成功——”她在纪琳琅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地笑了声,“你和我,又能比那个女童幸运多少呢?”
这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
天边泛出一丝熹光,碧荷尽职尽责地来叫天子起身。
榻上只有天子一人,闭合着眼,显然正陷在黑甜的梦乡里。
碧荷轻轻地拍了拍天子,“陛下,该上朝啦。”
聂华妤翻了下身子,睁眼时,眉尖透出鲜明的困倦神色。
而与此同时,纪琳琅伏在宣极殿顶上,非常愁:“昨夜只记得说垆边月,居然又忘了把礼单给小鱼……唉。”
快到上朝时间,她这一身,再赶回家去看,显然是来不及的。
纪琳琅十分心宽,相信青梅会给自己找好借口,干脆翘了早朝。她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自己要做的事,出了宫,先去杨皇后娘家拜访。
怀中揣着聂华妤给她写的那个条子,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图案,大约是聂华妤与杨家人约好的记号。然后是一句话,直白地道明了问题:外祖可知平康垆边月是谁人产业?
另附一行小字,说纪琳琅是可信之人,以后要传递消息,可以找她。
有北疆战事借口,再加上即将到来的秋弥,就算纪琳琅一天进三次宫,次次都和小皇帝谈上一两个时辰,外人也只会觉得这两个女郎关系好,又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总归两人的谈话一直有人听着,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不对。
至于为什么说纪琳琅也可以传递消息——小将军心想,大约是因为她武功高强,半夜入宫叫醒皇帝,都不会有人发觉吧。
但大内守卫薄弱至此,还是挺让人担忧的。
在杨府坐了两刻,纪琳琅很快离开。
她在街上转了一圈,想到那个被自己留在医馆中的女童。
看周围街道,似乎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纪琳琅还是有些担心,生怕自己进了医馆,后脚紧跟着来一个垆边月的探子。
这么纠结了半天,纪琳琅决定重操旧业,继续翻墙。
她买了两份糖芋苗,一份当场吃完,一份装在盒中带走。走了一阵,拐进小道,翻墙进入医馆后院。刚一落地,就听到一声东西落地的响动,还有一声尖叫。
纪琳琅转头去看,纳闷道:“小桑?你喊什么啊?”
小桑凶巴巴地看着她:“好好的门不走,你还问我喊什么?”
一边说,一边蹲下身,重新拿起篾子,去收拾洒在地上的草药。
纪琳琅自觉理亏,走上前去,帮忙分拣。
小桑看她一眼:“喏,你手上拿的什么?”
纪琳琅一边拂落草药上的尘土,一边答:“糖芋苗。”
小桑撇撇嘴:“都多大了,还喜欢吃这玩意儿。”
纪琳琅道:“是给你们带的——昨天那个小孩儿,现在醒了吗?”
小桑一顿,手指捏着草药,几乎要捏出其中的汁水。她显然是气到极点,可是教养太好,知道不能对纪琳琅发火,只能干巴巴地说:“没醒,但还活着。”
纪琳琅迟疑一下:“能治好她吗?”
小桑道:“我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样的思绪。
纪琳琅道:“这几天也许长乐城中会有人找她,小桑,你要留意,不要让外人看到她。如果实在不行,找人给我带个话,我想办法。”
她们把草药收拾的差不多,一起站起。纪琳琅看着小桑把篾子放在院中架子上晾晒,心中盘算起郊外临时搭起的营地能不能住人。
实在不行,就把人接过去?然后带上小桑,不然一兵营的臭男人,实在没法挑出一个来照顾小姑娘。
小桑皱皱眉头:“我当然知道。她没住前面,现在睡我房子。”
纪琳琅:“那你自己?”
小桑道:“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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