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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程没有着急走，他关掉所有车灯，窗子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摸出一支烟点上，一点火星在昏暗的环境时隐时现，直到烟头快烧到头，男人才把手伸出窗外弹了下烟灰，火星亮了一会儿又变得黯淡。
巷子寂静又沉默，注视着黑暗中发生的事情，不言不语，混乱的脚步由远及近响起，无人注意。他看着那幽深昏暗的巷子，脑袋后仰，不知在想什么。
“王大哥，你确定那小子住这里？今天能要到欠款么？”一个油里油气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他要拿不出来，就把他的店砸了。”另一个粗狂的声音紧接着说。
陆青程掐灭烟头，半阖眼枕在靠背上，那两人的对话在安静的巷子里清晰可闻。从后视镜里面可以看到，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领着一个看起来就二十岁出头的混子走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两人快走到白车附近的时候，年轻一点的男人凑近车窗看了两眼，对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头发，矮胖另一个男人走近嘟囔几句，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拖走了。
等两人走远，白色的陆青程重新启动车辆重新启动，往巷子外面开去。
按照余华南指示的方向，轻松避开路上的几个坑，那辆车陆青程很快就来到大路上，主干道上的灯比巷子里亮了许多，不知名的小飞虫被封印在路灯笼罩的范围，跳着生命中最后一支舞。。
说不上来，他从那个巷子出来后，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越往前走，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车里流淌着的就算是放音乐也不能让他有所缓解，反而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白色的车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车里的人猛打方向盘，掉头往回开，越往回走靠近永安路，那种不安的心，心中那种陆青程不舒服的感觉就越缓解缓解了不少，速度越来越快，白色的车化作一条在黑夜中急速前游的鱼。
他刚把车在巷子口停好，正好就看到的那个混子就从巷子深处走出来，这次他们没有做任何停留，提着钢管儿走进了一个小巷道远了，哪怕只是一个照面，也可以看到两人脸上的戾气和酣畅淋漓。
等那两人消失不见，陆青程才从车上下来，把车门关好，往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里，光线很不好，但是他走得依旧很稳，匀速前进，仿佛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好多遍。
他不知道余华南住在哪里，只能借着微弱的路灯光边走边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折回来，只是他心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说去看看。
一直走到巷子尽头，他的脚步终于停下来，停在了这条街上唯一的一家刺青店门口。
来钱刺青店，名字倒是直白，对金钱的渴望倒是赤/-裸/-裸，只是想到那人摆烂的样子，怎么看都跟这两个字无缘。这个店面看起来很老，门是老样式木板门，这条巷子上大部分的门面都是这种老式的木板门，只是这家的木板门现在的样子并不好有点坏，像风烛残年那种老头的牙，中间豁开一条大缝隙，明显是才像刚被人暴力破坏过。
陆青程凑近看了一眼，屋内没开灯，他附耳贴在门上，里面没有声音。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这里，不过想来，以他的状况，也没有多余的金钱去额外租一个住房。
“叩叩叩”
叩门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响起，深夜的觅食者被惊得贴着墙根快速溜走。
屋内有轻微的响动，但没人说话，陆青程很有耐心，再次叩响那扇紧闭门。
“谁？”这次，屋内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是余华南。
“我，陆青程。”短短几个字，就让屋内人紧绷的神经送下来，一声棍棒落地的声响后响起脚步声。
陆青程听到屋内走路的声音，接着，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隙，露出余华南的一只眼睛，眼睛里写着害怕、惊喜还有担忧，“陆医生，怎么是你？”
还以为是那些人。
确认了是陆青程以后，余华南把门打开，把陆青程一把拉进屋内，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把门重新关好。
“我在外面，看到两个混混从这个巷子里出来，说什么刺青店，不放心，来看看。”
屋内没开灯，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看不清具体是一个什么状况只有外面的路灯从豁口闯进来，不过这对黑暗的环境没有一分助益，反而让黑暗显得更加冷清。。
“陆医生，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余华南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很紧张，“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你？”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豁口外面，就算看不真切，也可以感受到他的紧张。
“我看你进的这个巷子，这巷子里只有一家刺青店，很好找。”或许是受到了余华南的影响，又或是环境昏暗，陆青程的声音也很低沉，“不开灯？”
这样啊，怪不得那两人能够轻易找到这里。
余华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灯打开了，“让你见笑了，有点乱。”
突然从漆黑湖南到光亮，陆青程被炫目的灯光刺得眼睛下意识紧闭，再睁眼，看到得情景把他吓了一跳。
没有一件像样的得家具，全被砸烂了，余华南站在破碎的烂家具堆里，神情落寞，像被世界孤立的弃儿，这是他努力藏起来的破烂世界，终于还是暴露在光亮之下。
再看余华南，脸上、手腕上有轻微的擦伤，注意到陆青程在看自己，他脸上很快换上了灿烂的笑，还是让陆医生看到了这破烂的一面。
就像失去香火供奉的土地庙，破烂不堪，却迎来上神。
陆青程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如寒冰问道：“刚才那两人干的？”
“嗯。”不想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余华南从一片狼藉里面，勉强找了把凳子，试了试可以坐，才推到陆青程面前，“陆医生，你坐，我给你倒水。”
说着他就要去倒水，但是被陆青程拦住了，“算了，我现在不渴，先收拾。”
余华南看了一下，自己唯一的杯子没能逃脱这场浩劫，总不能拿个大铁盆给陆医生喝水吧，想了想，余华南的这个想法只得作罢。
“谢谢你，陆医生。”一般人看到这场面，会躲得远远的，生怕惹麻烦上身，余华南完全没想到，陆医生会来找自己，更没想到，他会留下了帮自己收拾。
“小事。”陆青程没有坐，帮余华南一起收拾狼藉，“你怎么不报警？”
余华南顿了顿，认命道：“算了，这里没监控，报了警也查不到，后面还要来烦人，跟狗皮膏药一样。陆医生，你就坐那里，我来收拾就好。”怎么能让他亲自动手，看到他眉宇间散不开的疲倦，余华南觉得自己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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