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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夜带给他的伤害原本被他深深藏在心中角落处，只等着这件事慢慢生灰，被尘埃覆盖终会遗忘。
尘埃会覆盖，但伤害不会真的消失，它还在那里。
今晚本来准备豁出去，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后悔，为了了却自己的心结，却被陆青程拒绝了。要不是突然看到的那枚纽扣，要不是程秋给他说，他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最屈辱的那个夜晚居然就在这里，在陆青程的隔壁，他和程秋在隔壁欲海沉浮，而自己被一个野男人在隔壁……
老天爷怎么会如此喜欢开玩笑，三番五次拿他作乐。
他刚才在隔壁质问自己，知不知道程秋做了什么？余华南现在才明白，他根本就知道程秋在害他，但他此前一直没有和自己说，要不是今天被逼急了，余华南甚至会永远被蒙在鼓里，把害自己的人当成最好的朋友。
而他，就在旁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他今天还打算和害自己的人上床，原来，爱和不爱，早就有迹可循。
癫狂过去，终于冷静下来，余华南深深地认识到，他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不爱自己，一点都不爱。
本以为今晚能自己哄着自己吃下甜蜜的糖果，只是没想到，糖衣褪去，剩下的只是苦涩，苦涩的事实被虚假的甜蜜包裹。
他不爱自己，那，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再爱下去。
兴许是陆青程哼唱的童谣起了作用，余华南脸上有了些血色，两眼也不再空洞，恢复了聚焦，缓缓淌出两行清泪滴落在枕头上，留下两个小小的濡湿的痕迹，“你走吧。”
“我陪你，你怕黑。”
听到陆青程可以算是温柔得缱绻的话，余华南只觉得好笑，“怕黑？你以为我为什么怕黑？你以为我为什么活了二十六年才开始怕黑？”
陆青程眼神一滞，那双受伤的眼睛让他的心脏猛烈收缩，“对不起。”
“对不起？陆青程，你这么高傲的人，也会说对不起么？你知不知道，那晚我有多痛、多害怕，而你在隔壁……”他没说完，死死地咬着嘴唇，怕再开口会泣不成声，他不要陆青程看到他脆弱的一面。自己最需要他救赎的时候，他在隔壁，跟程秋……
“对不起……”
“我恨你。”
陆青程张了张嘴，话音在口腔里打转，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那晚的药让他控制不住，束缚在他身体里的猛兽终于是挣脱了牢笼，他只知道怀里的身体很软很甜，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把身下的人撕扯得血淋淋，无法控制自己想在那身体里绽放的冲动。
等他清醒过来，才注意到手表定位，就在他身边，打了很多电话，但无人接听。
陆青程知道，那晚的余华南肯定很伤心，肯定在祈求着自己像天神一样降落，就他于苦海，肯定无数次喊自己的名字，祈祷自己能够听到。但，那时候的他，在干什么呢？在急速冲刺，在忙着绽放和沉沦。
把他带回去的时候，趁人昏迷着，帮他清洗身体、清洁伤口。伤口狰狞，被暴行催开成一朵血色的花，揉烂的花汁从缝隙中流出来。
他昏迷了很久，从第二天白天开始就一直高热不退。陆青程守在他身边，一刻也不敢合眼，在那一刻他很庆幸自己是肛肠科医生，可以很好的照料他，又可以不让人窥见到他的身体。又很懊恼自己是肛肠科医生，自己能够共情他的疼痛。
看到他人在睡梦中紧紧咬住自己嘴唇的样子，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利爪捏在手里抓握，心脏不断被刺穿又愈合，作为肛肠科医生，他知道这种痛，连一米八几的社会大哥一到他们科室都能变成哭哭啼啼的小媳妇，换药的时候整个走廊都响着他们的哀嚎。
他得多痛，才会昏过去。在那种绝望环境中，他多想自己能够救救他，但是自己呢，在哪？在干什么？陆青程自那以后，就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眼神，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失望，自己作为他的神明，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放弃了他。
无法面对，那就逃避吧。
此后的一段时间，陆青程多次在午夜惊醒，看着客厅的沙发，控制不住自己眼前晃动的画面。
他的头发因为汗水紧紧黏在额头上。
他的身上的味道。
他口中叫着自己的名字，求自己救他。
他在颤抖。
第二天，昏迷了两天的余华南终于退烧，陆青程悬着的心落下去，但他不敢面对余华南，不敢想象他醒来看到施暴者居然是他的那种失望又惧怕的眼神，于是选择了逃避。
从他和许慎之的相遇、独自一个人去医院、蹲在桥上无助的样子……陆青程通通都看在眼里，很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走上去抱住他的肩膀，想给他说出事实的真相，但每次都退缩了。
那双眼睛，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是钦慕和尊敬，还有藏不住的爱意。
陆青程不想让那双眼睛被痛恨覆盖，不想摧毁他、不想一下子让他对自己失望。
失望，也该是一点点来，一下子让他知道真相，陆青程不敢想象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看陆青程没有回答，余华南把掀开被子，原本盛满愤怒的眼睛显得安静，“你不走，我走，你不是一直赶我走么？我走。”
在看到那枚纽扣的时候，余华南心中更多的是惊喜，比起一个不认识的人，陆青程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原本以为自己不顾一切可以坦然和他躺一张床上，只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灯一熄灭，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画面又重新从地底冒出来，刻进骨子里的恐惧，他没办法忘记。
他爱陆青程。
他恨陆青程，恨他为什么要和程秋搅和在一起，恨他为什么不愿意拥抱自己，恨他为什么那天没能早点来救自己……
爱和恨把他的心拉扯着，让他不知道如何自处。
陆青程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敏感脆弱的皮肤上一道道都是新鲜留下的印子，新伤覆盖旧伤。
还好，是他。
可是，为什么是他。
本以为，有他的地方，再苦都是天堂，但是现在……天堂也是地狱。
余华南很乱，他只想逃开，这密不透风的房间就是他的牢笼，或者说，那晚的事情，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牢笼，他像一个一个困兽在牢笼中撞得头破血流，而陆青程就在外面冷眼旁观。
多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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