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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闻慧既没有继续追问有关理奈的真相，也没有要求崔琪祯重新考虑契约的内容。她尽责如常地去准备午餐和下午茶的点心，这反而让崔琪祯非常不安。
“闻慧，你还是说点什么吧？哪怕骂我两句也好……”
“我永远不会责难您什么，因为我是和您签订了契约的任务者。即使您对于委托的内容已经产生动摇，任务还是要继续下去。”
她被深棕色皮革包裹的手指优雅如艺术品，依次将海鲜浓汤、辣白菜和肥牛拌饭摆上餐桌。闻慧的礼节无可挑剔，在她锐利目光的测量下，连餐盘之间的距离都精确到毫米。
从珊瑚色的餐布到制服一丝不苟的女管家，一切都严谨得宛如教科书。
崔琪祯却怎么也举不起筷子。
闻慧半垂眼睑，视线落在女艺人踟蹰的手背上。她很轻地叹息，从背后握住她的手，引导崔琪祯夹菜。
“是今天中午的菜色不合胃口吗？”
“我……当然不是。”崔琪祯局促地望着两人交叠的手。
在半掌手套的修饰下，闻慧的腕骨清晰干净得像彼岸花的枝条。对方的半个掌心隔着人造皮革，明明没有传来任何温度，崔琪祯还是不争气地感觉手背发烫。
这样的难为情的姿势，让她有种自己沦为了恶魔的傀儡的错觉。
“您在担忧什么呢？律师接下案子之后，总要替当事人奔走，那就是他们的职业道德。而我们除怨部的任务者，也会以有原则的契约精神，为了委托者的执念而驱驰。”
她俯身，侧着迷人的面庞，用烟晶般清润的瞳孔注视崔琪祯。
闻慧的谈吐虽然不够直白，但明确传达出了一种令人安心的讯号。
或许是律师这个类比举得恰到好处。崔琪祯想，她之前把名誉权、隐私权的官司甩给律师团的时候，就会有自己不用再操心的轻松感。
咚咚咚——
公寓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闻慧不紧不慢地收回自己的手，“请您稍等，我去开门。”
崔琪祯松了口气，坐在餐桌前探头张望。
接着，闻慧带领一位穿棒球服的女性进入屋内。尽管那个人用鸭舌帽和墨镜遮挡了面部特征，崔琪祯却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琪祯。”女人摘下眼镜和帽子，左右摆头，解放了藏在脑后的马尾辫，“大明星，还记得我吗？”
“珍娜……”
前队友的突然来访让崔琪祯惊讶不已，一时间忘记表情和言语。
“你这家伙，团体毕业之后就只顾着自己埋头往前冲。出了事，大家才发现没有人能联系上你……”珍娜说着，几步走上前，像曾经互称姐妹时那样，熟稔地推了一下崔琪祯的肩膀。
“我……只是不想给大家的生活添麻烦。”崔琪祯说着有点想哭。
“是是是。你总是这样，好像根本不需要安慰的钢铁人。”珍娜打趣似地哄道，身体靠近她，轻轻抚了抚崔琪祯的发顶。
一切和女团时期的她们好像一样，又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两人彼此相望，不约而同地无奈苦笑。
闻慧旁观这场久别重逢，唇角浮现早有预料的微笑。她无声地回到厨房，准备待客的餐具和茶点。
自从团体解散，崔琪祯就没有再和前队友互动过。随着人生道路的渐行渐远，她们的交集也理所当然地越变越少。
若非闻慧牵线回复，珍娜鼓励崔琪祯的私信，也将和数以万计的未关注人留言一起，淹没在女明星不可能亲自查看的账号信箱中。
当然，闻慧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
复仇说到底只是方便分配工作所做的分类，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消除怨气。而不是共情委托者，也不是纯粹地代人复仇。
如果委托者的复仇意志出现动摇，让她彻底放下复仇的执念，又何尝不是一种『除怨』。
闻慧想到这里，微笑着捻起一颗鲜红的草莓，将其点缀在刚涂好奶油的蛋糕上。
用固定尺寸容器烤好的戚风蛋糕胚，即便挤上甘美蓬松的奶油，层叠色彩明丽的水果和巧克力，本质也还是一个大小有限的蛋糕。b国的娱乐产业也是这样，偶像的生活看似光鲜亮丽，但受限于国土人口和与之不成比例的逐梦者，从中吃到优质资源的难度远比想象得要高。
想在偶像行业中脱颖而出，业务能力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自崔琪祯出道，她的唱跳舞台就一直备受赞誉。纵使阅历丰富如闻慧，也觉得崔琪祯的舞台很富有感染力。
“经纪人小姐，我们琪祯的歌声很棒吧。”
隔天的排练厅外，前队友珍娜看着对着镜子练习的崔琪祯，怀念又感动地拭去眼泪。
珍娜退圈后直接选择嫁人，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面颊明显比崔琪祯饱满富态。
闻慧礼貌地递给她一方素色手帕。
“是的，她音色干净，发声松弛有度，高音区域发挥稳定。只是近期无暇练习，气息比起过去略有不足。”
珍娜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眼眶微红地看着她，“昨天琪祯跟我说，你什么都懂，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闻慧微微颔首，“您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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