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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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骁背钟林前往小院，双手没得空闲，也得托着小童，故而落下木盒，只好重新返回。未曾想，他免下今日练武，反倒换来一日奔走。好在因得此次奔波，汗水浇，百病消，他的伤寒好似缓解不少。

暮天云黯，踏月而归。

贺承骁另一手多拿只食盒，两手忙碌，满载而归。行至院前，他手肘抵门，侧身而入，而后反靠阖掩。

小院依旧清净，东厨有光亮，贺承骁寻迹前往。

入眼为小炉灶，放置陶锅，未点柴火，想必是等他拿来药草。万昭安置藤椅，躺在一旁，腹上反扣书籍，一幅睡眼惺忪的昏沉模样。

贺承骁蹑足潜踪，无意扰她清梦。未料到，万昭睡得警惕，稍有风吹草动，便刹那惊醒。

她缓缓坐起，轻声道：“你来了？”

贺承骁见万昭起身，大步向前，轻晃两处木盒，示意道：“万姑娘久等，可曾用膳？”

“不曾，没什么胃口，”万昭朝他两处看看，正想伸手去接，忽而问道，“哪一处是我的？”

“莫急，莫急，”贺承骁将两只木盒置于灶上，反将食盒打开，取出两盏带盖炖盅，炖盅沿边冒着热气。

“这是什么？今日饭菜，司容不是派人来，送过了？”万昭不甚在意，转身去取另一个木盒，观其两层草药，诧异道，“怎么这么多？”

“这第一层是我的，第二层才是你的，”贺承骁解释道。

他隔着衣袖，将其中一盏端至万昭跟前，掀开盅盖，道：“你尝尝，这汤可不一样。”汤色金黄，滚着油边。凤足半卧汤中，骨皮肉三者炖得分离，却不失肉质韧劲，观之诱人。

“这是什么汤？”万昭敷衍回道，手下动作不停歇。她推出第二层木盒，拿取其中一服，揭开油纸，放在鼻下轻嗅。

“鸡汤！”

“什么？”万昭不由一愣，她好笑反问，“贺城主，怎的如此亏待你？”

贺承骁瞪眼，驳道：“这怎会一样？这是钟叔感谢之举，舍予珍贵之物，这可炖下好久。其中滋味与家中常有，怎能相比？”

万昭道：“随口说说，你怎么急眼了。若是喜欢，连我的一并吃喝罢。”她将开封草药倒入陶锅，另增添凉水，水量没过少许遂止。

她自觉言辞已然多有退让，谁知贺承骁甚是不悦，忿忿不平道：“何必如此糟蹋旁人心意？本是为你而炖煮，我不过沾了你的光，哪有全然丢给我的道理！”

万昭观他义愤填膺，浑然不解：“怎么又生气了？”

贺承骁此刻的愤恼，只作对牛弹琴，他不欲置气，转身道：“师父定是不如你这般，我寻她去！”

药材泡着，万昭得空，好心提醒道：“叶怜杏早早走了，你去哪里寻她？”

“走了？”贺承骁一阵失落，他遗憾道，“怎么不告而别？”

万昭回道：“她向来如此，来去自由。”

贺承骁没了斗嘴的性子，取来羹勺，自顾自地喝汤。

万昭见他蔫了吧唧，起了善心，她戏谑道：“怕只是客气两句，不然，为何只你有羹勺？”

贺承骁眸子一亮，另取羹勺，递与万昭。

万昭接过羹勺，舀起一匙，轻抿一口，缓缓呷下，叹道：“确实不错，替我谢过钟叔，也谢过你，费力将他带来。”

“万姐姐……”今夜万昭实在好说话，话风温柔，吹得他身后一寒。

又闻此等扭捏造作称呼，万昭眉心拧作山川，心间阻梗，良久回道：“莫要学那叶怜杏，整日只会调侃人。诸如万，姐姐之类的，莫要再说，我们同辈，你直接唤我万昭，便可。”

“万姐姐”只是叶怜杏的戏称，与当年秦梧月唤魏娥的那声“魏姐姐”同义，当年她也是调侃戏谑，未曾想这称呼落在自己头上。叶怜杏见万昭听着变扭，愈发叫唤频繁。最后竟连贺承骁也跟着叫，万昭忍耐已久。

“好，万昭。”贺承骁顺势改了称呼，随即看似漫不经心，敏锐冒出一句，“上一个蓦然和善的是师父，她透露辞行之意，反应不及已然没了踪迹。如此行事，你怕不是也要在某日不告而别？”

未留神，被说出隐瞒之事，万昭呛着汤水，咳上几声。她此时眼神飘忽，颇为心虚道：“叶怜杏无声响离开，你若是对这件事心存芥蒂，改日碰上，亲自责问她便是。何必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