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

走进大厅的拉斐尔是昂首挺胸信心十足的，加上一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平光眼镜，要是不看身旁气质危险的里苏特，倒真有几分书卷气。他将证件亮出来，就有人把他引到了临时改造了的厅内，于是他们俩随意坐在了最后一排，一位戴着白帽子的先生身后。

学术会议开始的第一分钟，拉斐尔手持笔记坐姿端正，觉得自己可以，自己能行。虽然他没有念过多少书，但是他对自己的文化素养有着谜一样的自信和从容。

第五分钟，他拿出手机偷偷瞟了一眼屏幕，发现原来才过去五分钟。

第十分钟，他神情凝重双手交叉在自己面前，借着遮掩打了个哈欠。

半小时过去，他趴在桌面上睡得人事不省。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里苏特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低声提醒他，“boss，结束了。”

拉斐尔睁开眼，眼神清明，要是嘴角没有一丝可疑的水渍倒像是从来没有睡着过，“嗯，我知道，我只是懒得起来。”

“やれやれだぜ。”

他们前排的白色帽子男人在结束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原位上整理着他的材料，此刻或许是被他们的交谈吵到，吐出一句日语的语气词。

拉斐尔仍是侧对着里苏特表情如常，他单手撑着脸把自己的脸挤出一个滑稽的形状，出口的却是日语，“里苏特，你知道章鱼和八爪鱼有什么区别吗？”

里苏特不是没听懂，暗杀小队也培训日语的，不过他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拉斐尔从其中读出了“有什么区别和我有关系吗反正都是里苏特负责烹饪”的直男意味。

接话的仍然是他们前排的白帽子男人，他的资料整理到现在没有整完也是不太容易，“没有区别，只是不一样的称呼而已。”

拉斐尔身体前倾，趴到前方的椅背上歪头，跃跃欲试地问道：“那章鱼是雌雄同体吗？”

他凑近才发现这男人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纯白的外衣纯白的长裤，而其敞开的外衣下是磅礴有力的肌肉，即便此刻他克制地端坐在这里，也能窥见其中的力量感。

……可以说非常符合拉斐尔想象中能够一拳打裂开吸血鬼的那个无敌形象了。

拉斐尔好奇的目光快速扫过，不再停留，只是单纯期待地等待着陌生学者的答案。而这位学者显然是真正有资格坐在这里的，面对这样没技术含量的简单问题，回答起来不假思索，“不是。”

拉斐尔闻言面露遗憾，不过这遗憾很快变成新的期盼，“好厉害啊，”他伸着脑袋去看白衣男人胸前的通行证，“空条承太郎”五个汉字对应的读音和他的职位落入眼中，“嗯，这位，空条博士？”

空条承太郎漠然地点点头，像没听出他话里的戏谑。于是拉斐尔得寸进尺地捏着下巴摇头晃脑，“你懂得很多嘛，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明明他开口的时候还是勇气十足的，但后面声音却越来越低，尾音几乎低不可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他现在怎么样？”

他问道。

他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仅仅是一个代词，但他确信空条承太郎知道他说的是谁。

空条承太郎闻言抬起眼皮，他的目光扫过在拉斐尔背后的监控，而他也自然地转动身体，让自己的口型被拉斐尔挡住，“他很好。”

虽然，现在还是保持着一只手的状态就是了。以spw财团的技术来说，做一个假肢不成问题，但那个人自己不同意，倔强地坚持要等到报仇成功的那天再提治疗还有接新手的事。

要说今天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那就是他没想到拉斐尔第一件问的是这个。

得到面前男人的答案，拉斐尔的思维停滞了片刻，脑海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松开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快。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放松的时候，空条承太郎再度开口，也算是提醒他发呆得有点久了，“你的准备结束了？”

空条承太郎即便是疑问句，出口也是平静而沉稳的，这一声将他从放空的状态中唤了回来，他重新扬起不知道何时垂下的嘴角，“对。”

四年前，借助港口黑手党的海上路线把波鲁那雷夫由意大利送回日本的时候，拉斐尔虽没有实际见到空条承太郎，却通过电话语音交流过。

空条承太郎那时就说过，这件事涉及了箭，可以动用spw财团的力量，而他个人也愿意投身于这件事。

但拉斐尔直接拒绝了。迪亚波罗不信任任何人，最接近所谓心腹位置的只有一个贝利可罗，剩下的人里无论是能力还是地位都没有资格去继任。而以热情当时的规模，失去首领之后，那些习惯了混乱的人会造成整个国度内漫长的动荡，很遗憾，彭格列九代目的手段并不足以应付这样的情况，甚至连彭格列内部也会因这块硕大的蛋糕而分裂。

这样的场面并不是拉斐尔想看到的，因而他希望他们能够再等他几年。

或许是因为波鲁那雷夫的面子，或许是认同了他的想法，空条承太郎同意了。

……说到这个，据说某位银色战车被运走的时候相当不配合，不得已注射了镇定剂才得以送走。拉斐尔想象了一下他在海上臭着脸醒过来的样子，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龟缩在落后的渔村之中，连暴露在阳光之下都要小心翼翼，根本不适合那个跳脱的男人。

“所以，你可以准备调动人手了，不要动太大。如果……到了那一步，我会再联系你们。”

空条承太郎波澜不惊的眸中闪过了什么情绪，他的拳头紧了紧，紫色替身的身影也应和他的情绪，在空中一闪而过。他收敛起情绪，闭目推了推帽子，“第一个计划吗，我知道了。”

他像是对拉斐尔没完没了的问题失去了兴趣，利落地将桌上整齐堆叠的资料放入文件袋里，站起身。

与此同时，冰冷的金属物体落入了拉斐尔的手中。

“波鲁那雷夫给你的东西。”

留下这样一句话，空条承太郎没有留恋地离开了剧厅。

拉斐尔在瞬间的呆愣后，在监控无法摄下的角度，以极快的动把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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